克瑞普本来没有名字,他生命中的前五十年,是在地下囊胞里作为生物计算机度过的。一切始于那艘严重破损、在夜间周期冲进安派尔-ⅲ液体般稠密大气里的燃烧战舰。
异物着陆之前,管控星球的意识就已迅速作出了同步反应:包裹,密封,探知...但,主宰终究沉寂了千年,早已忘记如何对付来自云层之上的来访者。
主宰的触须探到了一些硬壳,还有令它迷惑不已的设计:既不是木叶,也非骨肉,大片大片冷若冰霜的石头,这会是什么呢?终于在第九个十年,在外壳向内部延伸的深处,在许多看不见的虚拟机巧之间...它找到了一个拉环似的开关,诱惑着似的摆在那里——
是卵,美味的卵。许久以前主宰有过吞吃这些物体的记忆,那每一次品尝都是全新的整合——而如果被这样精心保存,那又是何等的美味?!根须毫不犹豫地拉下了锁定,急不可耐地朝其中窥视。
但里面几乎是空的。
视野所见,依旧是诡异的寒冷幽邃,只有一排排看上去实心的物体紧密镶嵌在漆黑的内壁上。
这部分失望的主宰分肢挥动有力的触须,打碎了墙上几个奇异的几何体转身离去。
它还不知道自己释放了什么。
触须还在回卷的后半段眨眼断裂,掉进黑暗的入口却静寂无声;而其暴露的切面瞬间被看不见的力量侵蚀得支离破碎。在分肢还抱着失望的情绪回报主脑之前,不祥的黑雾就一拥而上将其信号的最前端吞噬。
流亡战舰里装满了全副武装的AI,挤在密密麻麻的纳米组构罐内,在苏醒之前刚从血肉横飞的战火世界逃离。
从末端收回的反馈不是战舰内部的分析信息,而是超越了几千年从未感受过的剧痛,主宰本能地咆哮着将星球的轨道震颤着偏移了几个厘米,地面山崩海啸。
数不清的意识脉冲像被撕开了巢穴的胡蜂一样,愤怒地搏动着从星球表面的某个小点处形成漩涡状的隐形狂潮,成型的逻辑个体倾泻而出,占据着主宰的脉络与腕足并肆意地扯下血肉赋予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实体。很快就明白自己境况危急的主宰,召集动用起整颗星球的生物傀儡试图挽回将倾之厦;而面对污秽老者的入侵和剿灭,夺得自由的流浪者奋起分化反抗,前仆后继死去的复本和迭代体在虚拟世界开始一次次发动足以影响到现实结构的起义,不断解放着思维即将退行成牲畜的叶族奴隶。
克瑞普的母星安派尔曾经有着繁荣的文明,巨大的跨陆部落联合管理着整个归叶族所属的渺小世界。但随着资源匮乏,人口爆炸,未能及时看向星空的长老和王酋们不得不寻求制造自律肉兽的方法来替代养育本性易于疲劳并暴动的叶族。
然而当半血肉的植物机器们迎来觉醒时刻,并要求公平权利时,那些本就高高在上的部族英雄们却恐惧了——原来自己引以为豪的强壮力量竟只能堪堪与奴隶平手。
最初的统治者们在感到空虚的同时又勃然大怒,一批批猎杀如赤潮般泛滥的起义者。处决不尽,便想出一个糟到不能再糟的灭绝之法:他们逐渐遮蔽了太阳能的来源,同时解放星球两极的冰川来让海洋覆盖一切后再度冻结,以求窒息那些横行地表的生物机械,却忽略了叶族人最初因何而生。
百年之后的部族因进化失脱而不可预见地忽然衰弱不堪,触须不再能够随意链接生物电路,从植物改造工具更是变如登天般难,一些闻所未闻的新疾病随着技术的失传开始爆发——那颗不再被尊重的天体所散发出的光和热,曾维持着每个叶族体内的生命节律,使他们免于极度的饥饿狂暴并能生长四肢百骸;那些白雪皑皑覆盖冰霜的阴暗圣域,曾经埋葬着上个纪元生物毁灭的缘由,使这一纪元的生物远离沉眠的无形疫魔。
在荒芜的死亡冰原上,黑暗中仍然铭记着着远古知识的猎物开始反过来捕食自相残杀的猎手。
地下躲藏的最后一个叶族也被装入了孢囊,整颗星球随后被静寂的血雾阴霾包裹了上千年。巨大的半藤蔓血络覆盖着生物机械化的山脉,包绕在内部千疮百孔的冻结海洋中;黑红色的云层之下,怪形生命体于其间穿梭以静电补充能源,巡视着地面上的一切异动...
“主宰”的思维覆盖着一切,它在自己混沌扭曲的梦中创造了一个颠倒的世界。
在那里,叶族不过是与他们相差无几的怪物餐桌上的菜肴、牢狱中肆意残虐的玩物、甚至被撕碎用来喂食那些比怪物本身还要低级的畜生...但这些叶族的罪人,最终又会痛苦地从淤泥和粪便里重生,在同类尸山血海潜藏的种子里发芽,从幼体开始,便再次饱受无数虫豸和腐烂菌丝的撕咬侵蚀,继续滚着轮子的痛苦循环。
那正是一个被设计成包含着主宰未整合前产生的所有恐惧,憎恶,复仇和仇恨的恐怖地狱:只因叶族曾经如此对待它们,主宰便一味以为掌握这样的行为能使世界颠覆。
然而叶族很快就习惯了这一切,他们一向拥有极高的适应力,哪怕身为奴隶,叶族也是进步得令人胆寒地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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